小红书上的美女博主AYAYI,不是人类

信息来源:网易 发布日期:2021-09-28 主题标签:AYAYI数字人

1999年,当世界上大多数普通家庭还没有个人计算机、连上互联网时,电影《黑客帝国》上映。

它问了所有人一个问题:你是选择吃下红色药丸,还是蓝色药丸?

选择红色,你将一头扎入残酷的现实,迎接挑战和危机;选择蓝色,你将继续生活在虚拟世界里,享受生活的安逸、舒适和美丽。

如今22年过去,每个人都可以通过智能手机,随时随地在移动互联网上分享现实。与此同时,一个名为“元宇宙”的概念也浮现出来。

它宣称:未来,人可以进入互联网的虚拟世界中,享受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。

甚至,还出现了自称来自“元宇宙”的人,站在现实世界向人类发问:“你眼里是怎样的我?”

既要像人,又要不像人

按照现实世界的日期来算,这一天是2021年8月16日。晚上六点,她第一次踏入直播间。

人已经很多了。

十多位工作人员坐在直播架的右侧,埋头飞快地在电脑上码字。化妆师、灯光师、直播助理总是一路小跑,穿越满地电缆的屋子做最后检查。

紧张、燥热,是她在直播间里的第一感受。五盏补光灯齐刷刷亮着,她的脸上也泛出了本不该有的“油光”。

她只是想来探个班。当晚的女主播有周扬青,她在人类世界的第一个女性好友。

俩人凑到镜头前拍了一张“合影”。两天后,她把照片发在了社交平台上,配文是:“搞事业的女孩是最酷的。”

她也有自己的事业想搞,但在那之前,她要首先成为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。

和很多年轻人一样,她也热爱骑车,但她的自行车明显不太一样:没有链条和很多年轻人一样,她也热爱骑车,但她的自行车明显不太一样:没有链条

她耍酷、从来不笑,所有照片都是一张面无表情的“扑克脸”。高冷、个性、有态度,就是她想通过这张脸传达的态度。

她很少穿裙子,“光腿+运动鞋”是出街标配。全球限量仅5万双的Travis Scott x 藤原浩 x AJ1篮球鞋,她可以在公开发售前想穿就穿。

她出镜总是在阴天,但她自己却并不喜欢。天气稍稍一冷,她就把身体裹进宽版的运动卫衣里。上海连绵不绝的雨,也总搞得她心情郁闷。

有时候真的很难分清,她到底是和我们一起生活在现实,还是在那个只属于她的世界里。

特别疲惫的时候,她也会在地铁上睡着。但她的终点是我们永远无法抵达的Asgard,漫威宇宙里雷神索尔和洛基的故乡。

在她现实世界的家里,还留有一个房间收藏她珍爱的“积木熊”。一只两千到上万的价格,透露出了她口袋里不俗的“财力”。

这款潮玩“云朵熊”,发售价格1500元,全球限量仅1000套这款潮玩“云朵熊”,发售价格1500元,全球限量仅1000套

在她另一个世界的房子里,还有满满一屋子稀有又时尚的艺术品。这可能也是因为,她自己就是一个近乎完美的“艺术品”。

她最爱逛艺术展,也常常在逛展的时候灵感爆发,然后写下一些“意味不明”的话:

“你眼中的我就是我存在的证明。”

“每一件嫁接历史与未来的作品都在尝试打破时间的线性。”

“文明与文明之间从未停止过交互与碰撞,发现与感知也不应被限定于熟悉的地方。”

她最喜欢日本艺术家空山基的作品。不光是因为那些性感的美女机器人,还因为空山基说过:“艺术的本质就是让人吃惊。”

逛他的展时,她特意挑了一袭机械质感的金属礼服,站在身材婀娜的纯银色“机械姬”旁,让人一时辨不清:到底谁是真的存在,谁又是来自于幻想。

艺术是永不过时的创意,她觉得自己也是这样。现在她有梦想了。她想成为中国第一个数字化潮流艺术的品牌主理人。

听不懂?说明你还是一个活在现实世界里的正常人类。

数字化潮流艺术,一种虚拟的艺术形式。你可以拥有它、欣赏它,但却不能在现实生活中触碰到它。

为了解释这个概念,她戴着一款署名为Jolynnwei的奇怪配饰再度出现。这是一款银黑色、半透明的面具,半遮半露地盖在她的右脸上,另一侧用支架和夹子架在人的鼻翼与左耳之间。

这种故意违背重力原理的设计,意味着你只能在虚拟世界里穿戴它。

艺术品是被人创造的,她也一样。她是AYAYI,那个用一张没有瞳孔的照片在小红书上获得10万赞的Metahuman(超写实数字人)。

数字人AYAYI与艺术家空山基制造的“机械姬”合影留念数字人AYAYI与艺术家空山基制造的“机械姬”合影留念

她有一张永远不会长痘、长斑、长皱纹的脸,但脸上的皮肤纹理却清晰可见。她有一头永远不会凌乱、褪色、脱发的银色头发,但紧贴头皮的地方却隐隐约约露出黑色的发根。

用她的“生父”、AYAYI的幕后公司创始人Nicky的话来讲:“AYAYI既要像人,又要不像人,这样才能吸引关注和讨论。”

“生产”数字人,剧本比技术更重要

不必为AYAYI的美貌感到不可思议。以当下的科技,由工程师“徒手”捏一个美人早已不是天方夜谭。

利用Unreal Engine和Cubic Motion等游戏开发软件,早在2018年,就有一支国际团队开发出了“世界首位仿生数字人”——塞壬。

由中、美、英、塞尔维亚四国的顶尖团队联手打造的仿生人Siren/ 腾讯游戏学堂由中、美、英、塞尔维亚四国的顶尖团队联手打造的仿生人Siren / 腾讯游戏学堂

她的外形扫描自中国女演员姜冰洁,动作捕捉自英国女演员Alexa Lee的现场演绎。不仅看不出机器人那种“皮笑肉不笑”的缺陷,透过屏幕,在场的观众还能看到她脸上细微的绒毛和眼睛中栩栩如生的光芒。

技术发展到2021年,数字人的赛道上也已经挤满了“人”,仅仅小红书上就有不下20个活跃的虚拟形象。

她们有的宣称自己来自2077年,有的定义自己“跨次元数字少女”,也有公开自己“超写实数字人”身份的,但在Nicky的眼里,她们都不够“真”。

“我们选择了去做难度最高的仿真人,就是因为我觉得现在市面上能称为‘数字人’的很多,但是能称为‘高保真数字人’的产品真的很少。”

Nicky和他的团队根据市场调查公司反馈来的形象数据,利用6个月的时间“捏”出了AYAYI的形象。他确信,这张脸能激起年轻人的共鸣。

哪怕是泳衣,AYAYI也能穿出前卫的时尚感哪怕是泳衣,AYAYI也能穿出前卫的时尚感

没想到,太过逼真的形象也把AYAYI推上了风口浪尖。由于人造人不可避免的“恐怖谷效应”,她的每张照片下,都会看到网友的争吵、谩骂、阴阳怪气:

这换头有点假呀

不是AI。用一张AI的照片引流,然后真人仿妆AI

AI是幌子,真人拍照AIp个头

metahuman罢了

这不就是AI吗

评论张口闭口一个AI的,真的懂现在的CG技术吗……

但Nicky却并不急于要澄清什么。“真的人也会有人喜欢、有人不喜欢,我觉得这很正常。”他把这一切争论都归咎到科普上,“我只能这样说,他们还是没有看过国外的一些东西。”

他指的是Imma Gram和Lil Miquela两位国外的虚拟前辈。

Imma和AYAYI很像,都是亚洲面孔,外加一头标志性的粉红原宿风发型。凭借高度写实的面容,她还在不久前亮相了今年东京残奥会的闭幕式。

和她互动最多的是她的数字人弟弟“Zinn”和一只名为“艾因斯坦”的数字狗。去年4月,这只虚拟狗子也有了自己的社交账号。

Imma曾在采访中“表示”,宠物正是她逃离现实的方式 / IImma曾在采访中“表示”,宠物正是她逃离现实的方式 / Instagram@imma.gram

另一位Lil Miquela则堪称数字人当中的社交达人。拥有300万粉丝的她是个巴西裔美籍时尚模特,19岁,有着标志性的褐色皮肤、大牙缝和一脸小雀斑。

在互联网上,她一方面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“机器人”身份,另一方面,又在社交主页频频更新自己走在潮流前沿的生活照。

翻看她的个人主页,你会看到一个爱唱歌、爱跳舞的活泼女孩,还会跟真人谈恋爱,也会在分手后悲痛欲绝,写一首歌来纪念这段“感情”。

但这一切全是剧本。出自Miquela背后的制造团队之手,一群自称是“工程师、讲故事者和梦想家”的人。

在国内的音乐平台上,也可以看到她为这段感情创作的《Speak up》歌曲MV  在国内的音乐平台上,也可以看到她为这段感情创作的《Speak up》歌曲MV / Instagram@lilmiquela

AYAYI背后也有自己的剧本。“我们先写了她的人物小传,设计她的性格、年龄、爱好等等,然后再去制作她的脸。”

据Nicky介绍,他的团队约40人,分为创意、品牌、设计和技术、市场等几个部门,其中负责内容的占到了70%,“我们定位我们自己是一个虚拟IP的孵化公司。”

在流行文化中,IP是指“可进行多维度开发的文化品牌”。除了讨喜的形象,它们往往还要具备“有话题度”的内容打破圈层,完成最后一步的“变现”环节。

最典型的莫过于“洛天依”。这个原本活跃于二次元的虚拟歌姬,经过九年人气累积后,终于在2021年以全息投影的方式亮相央视春晚,还成为了护舒宝、雀巢等消费品牌的形象代言人。

2016年,洛天依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在上海为粉丝演唱歌曲 / 视觉中国2016年,洛天依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在上海为粉丝演唱歌曲 / 视觉中国

但Nicky却希望能把IP的概念扩大到现实里,“我觉得高奢品牌和一些技术含量非常高的企业,可能会更倾向于和科技感更强的IP合作,而不是二次元的形象。”

AYAYI潮流、时尚、具有科幻气质的标签也就据此确立。

根据Nicky的设定,AYAYI是一位“链接”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使者。她可以在这两个平行的时空里自由穿梭,而她的职责,就是向普通人推广Metaverse(元宇宙)的概念。

“她是一个载体。我们靠她来表达对未来世界的向往。”

虚拟的避难所,逃不开现实的运行法则

关于未来,Nicky笃信,人类迟早会迈入一个“全真的”互联网时代。

“现在是移动互联网时代,一个人每天6、7个小时都沉浸在网络上看各种东西;可能未来的10-20年,人就能真正的进入到互联网里。”

在他的设想里,未来人类的社交生活、娱乐、赚钱打工等等都会发生在那个名为“元宇宙”的虚拟世界里。“甚至连工资都是用虚拟货币发,物理世界只要满足我基本的衣食住行就好了。”

这样多姿多彩的描绘,让元宇宙被誉为人类最后的避难所。就好像进入了《赛博朋克2077》里的“夜之城”,每个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虚拟形象,在算法架构的世界里继续探索“生而为人”的需求和欲望。


现在所有关于“元宇宙”的幻想都离不开电影《头号玩家》里展现的OASIS(绿洲)世界 / 豆瓣电影

“做这个东西你就必须要有信仰。相信未来会是虚拟世界占据人的更多时间。”

Nicky把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定义成“投资未来”。而这项投资的产物,除了虚拟的数字人AYAYI,还有与她捆绑在一起的“数字化潮流艺术”。

比如,那些经常出现在她照片里千奇百怪的面具、头饰,还有不久前,那块被她重新定义的“月饼”:

在未来人类的数字生活中,“团圆”一词的精神内核将被重新定义,月饼也由一种传统的节庆食品变为一种限时限量发行的社交礼赠,反映了人们独特的个性和百变的生活方式。

把潮流艺术与充满未来感的虚拟技术相结合,就是当下年轻人最爱听的故事。

AYAYI联名设计的数字配饰,显然,除了她本人以外现实里目前还没人戴得上AYAYI联名设计的数字配饰,显然,除了她本人以外现实里目前还没人戴得上

和现实世界通行的法则一样,数字潮流艺术也遵循“物以稀为贵”的原则。

就像AYAYI最爱的“积木熊”,发售价格一般不到3000元人民币,但在二级市场上可以炒到1.38万元一只。

而AYAYI主推的“数字化潮流艺术品”,在拥有NFT(非同质化代币)的唯一标识后,也可以像真正独一无二的艺术品一样在市场上流通。

比如今年3月,佳士得的线下拍卖会,一幅名为《每一天:前5000天》的画以约4.51亿元人民币的天价成交。但这件作品的本质,只是一张约300MB的JPG图片。

数字潮流艺术家Beeple 的作品《每一天:前5000天》(局部),数字潮流艺术家Beeple 的作品《每一天:前5000天》(局部),想要看清细节,真要购买原始文件才行 / 佳士得官网

不用感慨“我看不懂,但我大受震撼”,根据Nicky和他的团队设定,AYAYI也将推出更多时尚的潮流类数字资产,“然后她还要去寻找不同的数字潮流艺术家,把他们的作品放在一起做策展。”

而AYAYI所栖居的世界、上演这一切狂热剧情的“元宇宙”,俨然也成为了科技圈和投资圈的下一个风口:

马化腾在腾讯的内刊中预言,移动互联网将升级到“全真”时代;张一鸣收购国内顶尖的VR创业团队,斥资数十亿开拓字节跳动的“虚拟现实”业务。

还有海外的马克·扎克伯格,今年6月他公开宣布,要将Facebook从一家社交媒体公司转型为“元宇宙公司”;

而他第一步要做的,是用自己公司推出的VR头显打造一款虚拟的办公室:让员工人在家中坐,精神在虚拟世界里开会。


当全世界都受到新冠疫情的冲击后,扎克伯格希望发明一款新的“生产力工具”,满足人们远程工作的需求 / oculus.com

面对大佬们征服“元宇宙”的野心,你可以保持期待、紧随其后,但也要小心警惕。

因为虚拟世界的惊喜与刺激,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。